2010年12月19日星期日

要饭的冇林连玉精神

林连玉精神都缺席了
岂不留下一条托钵的躯体
口里满满要来的饭菜
吐 吐 吐
三只四只 五只六只
疯狗 癫狗 哈巴狗
都围过来啦
从此迷失在团团迷雾中
前头后头 甭懂啦
众人还在喊
回头是岸啦

尋找芽菜雞的身世

這不只一次,我將“芽菜雞”這名字丟給一些從未聽過的外國朋友,要求他們發揮想像力,從 名字猜想芽菜雞的可能風貌及做法。答案出現最多的,不外乎將兩者直接拼湊,以燉煮燜炒燴多種烹調手法將芽菜和雞合而為一;比較有創意的則想到在雞肚裡塞滿 芽菜,拿去油炸或是煮湯;有者可能平時對“極致”充滿想像,或熟讀食海中的古方秘笈,竟然提出將芽菜去除頭尾後以針穿心,再釀入剁碎的雞肉茸,用來煮湯或 是清蒸!

我的媽呀!當他們看到“芽菜雞”的廬山真面目時,都不禁大笑幾聲:就這麼簡單而已?有的走到招牌前一看,終於想通,恨不得將“芽菜雞沙河粉”給多標兩筆,變成“芽菜、雞、沙河粉”。

結論就只有一個:這般不經修辭美化的“芽菜雞”,肯定是出自草根一族,如果將它歸類成怡保庶民飲食代表,一點也不為過!

那“芽菜雞”又是如何在歲月長河中創變出來的呢? 大家的眼光都不約而同的望向我。

我們暫且不談“芽菜雞”,先來說說“配角”的沙河粉。

印象中,許多中港台的知食好友在吃過怡保沙河粉後,都會留下不凡的贊嘆。有說絕對可以比美原鄉 廣東沙河鎮的河粉,有說港澳地區已難找到這般充滿米香味的嫩滑質地,有說畢竟台灣的客家粄條還是少了那份柔軟……無論他們吃到的是“芽菜雞”裡的河粉湯, 還是炒粉食肆的滑蛋河或月光河。

或許有人會認為這與怡保的水質有關,就如沙河粉的原鄉沙河鎮那樣,早年就是因為當地的客家人引 用白雲山上的九龍泉水來磨米蒸粉,才會特別香滑嫩口。至於現在的怡保沙河粉是否還會有人使用地下井水來磨米製造,這我有所保留,但可以肯定的是,許多中港 台的沙河粉都已在米漿中摻入過量澱粉,如薯粉、太白粉、玉米粉和澄麵粉之類,起初是為了增加QQ的口感,變本加厲之後就成了“回不去”的食俗習慣;懷舊者 一旦來到怡保吃到仍保留傳統比例的沙河粉時,自然驚為天“粉”!

這當然多得早年的老廣東們,隨錫礦開採將故鄉的沙河粉製作給傳入南洋山城;起初的一道雞絲河粉,也不過是市井深處的挑擔街食,汆湯過的沙河粉,澆上老母雞雞湯,鋪上雞絲一小撮,再撒把翠綠韭菜,便是街頭巷尾再尋常不過的鄉愁標誌。

根據知食老前輩的說法,後來由於地緣關係及生活品味日漸升值,這款雞絲河粉又加入了督亞冷一帶 盛產的大頭河蝦,以蝦殼蝦頭炒香取油,之後再去熬湯,以增添雞湯的鮮味。除了雞絲,再添河蝦數隻,並淋上一圈蝦油,即浮起一抹由蝦膏染紅的誘人油彩,於是 “怡保雞絲河粉”的版本就此形成。

然而,這與“芽菜雞”有甚麼關係呢?大伙不免好奇的追問。

我們不妨再來談談怡保的芽菜,這回可百分百與天然水質有關。怡保群山環繞,地下水由於石灰岩關 係富含礦物質,尤其文冬新村一帶,可謂芽菜的故鄉。業者皆以地下水培植豆芽,5天的成長期,由於發芽時排出的熱量會使得嫩芽敗壞,所以全天每隔3小時便會 以井水來為芽菜沖涼降溫一次,所得品質自然肥美爽脆,清甜可口。同樣的綠豆,如果換上自來水培植,就是發不出同等優質的芽菜。

回到大半世紀以前的怡保街頭,賣雞絲河粉的攤販為了“豐富”菜式,找來最便宜不過的芽菜,汆燙後拌上雞油生抽,撒些胡椒粉,就成了一道普羅大眾都能消費得起的“加菜”。隨礦業經濟發展,手頭上稍微有錢的自然要求在芽菜之外,再來一盤白斬雞肉、一碗肉丸湯,甚至一盤滷雞腳。

久而久之,一種新的飲食風貌與經營模式便漸漸成形,“芽菜、雞”儼然變成主角,雞絲河粉卻反而變成既無雞絲也沒蝦隻的河粉清湯,甚至與海南雞飯結為兄弟,在原組合中加入雞飯或白飯,成為沙河粉外的選擇;到了7、80年代,已全然自成一派,稱為“芽菜雞”!

每回到怡保山城尋味的時候,當地朋友一開口都會問起到了某某地方吃芽菜雞了沒?高溫街、老黃、安記、文冬口、十五樓還是金河,都試過了,其實我最感興趣的倒是去尋找芽菜雞的前身“雞絲河粉”,心想:為何賣芽菜雞的就不能做好一碗實實在在充滿古早味的“雞絲河粉”呢?

星洲日報/安樂茶飯.林金城.2010.12.19

2010年12月17日星期五

辣椒与糖果

17/12/2010
孩子,今天终于有意识的要吃糖果。昨天,在路上为了避免打瞌睡,就吃颗糖果,分了一小半给孩子。。。。她开始懂了。。。。
今天,在外吃饭时,她看到小辣椒要玩,要尝,用个小指头沾沾。。。辣不辣。。。开始没尝到辣,最后终于。。。辣在嘴上。。。。辣辣。。。要糖果。。。
吃了点后,看糖果还未吃完。。。说还要。。。见爸妈不给,就把指头再沾辣椒,说辣辣。。要糖果。。。。。


Agnes Chung and Lai Chew Peng like this.
  • Lai Chew Peng 由此可见糖果的魅力有多大,可以为了糖果吃辣椒。

  • Tan Yew Pein ‎"再沾辣椒", 聪明高招, 真可爱。

  • Ceci Sow Kin Hing 她沾辣椒时,是对着我们笑眯眯的。。。。

  • Ceci Sow Kin Hing 这孩子懂什么叫代价,先辣后甜;为了吃糖果,不惜辣疼小嘴。
    后来,我拿起她的小指头沾自己的嘴巴,可真的辣呢!

2010年12月13日星期一

河嘻與打爛碗




下星期要到山城開講一場“吃甚麼最怡保?”的講座。朋友熟知我的思考模式,知道我總不可能就只會針對大家熟知的怡保芽菜雞、茶樓點心、鹽焗雞和白咖啡等這些早已百分百貼上怡保標籤的食物給尋根溯源,於是便要我先行透露一些。

拗不過他們的好奇心切,只好笑說:那就“河嘻”和“打爛碗”吧!


甚麼?從他們的表情中,我終於看到了當年自己初聞這兩道食物名稱時的無比驚愕。

“打爛碗”聽起來聲音有點粗暴!不妨賣個關子,我們先談談看起來頗具喜悅感的“河嘻”。

如果你不是山城人,又首次在怡保街頭看到寫上“河嘻”的食攤招牌,那確實會有種墜入五里迷霧之感。當趨近一看,發現所謂“河嘻”其實就是全國隨處可見的清湯麵食,不禁有如大熱天裡失足掉進小河,站立後不知所措地倏然嘻哈大笑起來:!不過是潮州魚丸粉吧了!

是的,河嘻就是潮州魚丸粉,更準確的說法就是“潮州魚丸粿條湯”的延伸。

根據知食老前輩的回憶,早年潮州魚丸粿條湯的版本不外乎以純魚骨熬成的湯底,加上配料三寶即魚丸、魚餅及魚皮雲吞(魚餃)而成,再添勺冬菜、油蔥和豬油渣,當然更重要的就是潮州人的代表粉食──粿條,組合起來便是最古早原鄉的潮州風味。

據說在更早以前,不少街頭小販甚至還加入罐頭鮑魚及干貝來煮湯呢!因為當時這些“山珍海味”並 不像現在那麼高不可攀,倒是後來食材愈吃愈貴了,便摻入豬骨和雞殼,並改以江魚仔來取代魚骨,甚至後來更用上江魚仔的頭作主角,再配以沙葛、冰糖、甘蔗等 以添甜增味,至於放入味精就更不在話下了。

同樣的魚丸粿條湯,在全國各地卻繁衍出多個名字風貌。在南北馬潮州人較多的城鎮,它保留了(西 刀)魚丸粿條湯一名;來到吉隆坡,在廣東人和客家人的世界裡,就只好入鄉隨俗稱之為“西刀魚丸粉”;到了馬六甲,則突顯配料當中的魚皮雲吞(魚餃)而叫成 “魚餃麵”,最特別的也就是在廣東人為多的山城怡保,它卻取了這個很耐人尋味的“河嘻”。

為甚麼叫“河嘻”呢?

有人說“河”代表河粉,當我問到除了“河粉”外,河嘻不是也可以選擇其他粉麵,像米粉、冬粉和 黃麵甚麼的?當然我們也可以把它解釋成像“粿條湯”一樣,那只是個總稱,因為現在的“粿條湯”,粿條已不一定是主角了。然而,再深入思索,既然“河嘻”被 公認為潮州人的食物,那理當會選擇使用粿條才是,而不是廣東人的河粉(沙河粉)吧!

至於“嘻”又代表甚麼呢?許多人在面對這題問時,都嘻嘻呵呵的說不出個所以。

經過一番田野調查及研究後,不難發現“河嘻”其實就是潮州話魚丸(hu yee)的變相音譯辭。有此說法,是當年賣魚丸粿條湯的潮州老鄉,在設攤寫招牌時找來廣東人代筆,於是在不明就理的情況下老廣將潮州魚丸給音譯成“河 嘻”,在飲食歷史的某處街角新創了一個廣東話發音的名詞。久而久之,河嘻就這樣在山城流傳開來。

至於“打爛碗”呢?


早年賣潮州魚丸粿條湯的小販多以挑擔及推車方式叫賣,其中有種變化出來的簡化版本,就叫“冬冬粉”;取同樣的湯底加上清一色的魚丸,以冬粉替代不宜久放的粿條,並加入油條以增添飽足感,顯然可以看出那是更為草根性的庶民食製了。

但千萬不要誤會,叫“冬冬粉”並非放入冬粉原故,而是早年小販在一邊沿街販賣時,一邊用湯匙敲打瓷碗,以發出的“冬冬”聲響來替代叫賣聲;那時一種時代的聲音,與早年在檳城賣雲吞麵的小販那樣,都會沿街敲響竹片,因此也就被稱為“Tok Tok麵”。

從“冬冬粉”到“打爛碗”,足以看出怡保人的幽默。現在,已聽不到沿街敲碗叫賣的聲音,“冬冬粉”或“打爛碗”都已進入茶室和小販中心,即使要敲,要打,那俗不可耐的塑膠碗,再用力也是打不爛的。

從飲食歷史觀點來看,“河嘻”確實很貼切地反映出“魚丸粿條湯”這道再尋常不過的潮州小吃,在怡保飲食版圖上的時代意義!而“打爛碗”更是跨時代的記錄了一種時代的市井聲音。

還有呢?朋友一再追問。

有,還在文頭浪、大塊麵、石榴子、崩大碗、烏呀庶庶、武夷蛋茶、月光河……到現場去聽吧!


星洲日報/安樂茶飯.林金城.2010.12.05

2010年12月12日星期日

有故事的蛋撻

我們現在所看到的蛋撻(另稱蛋塔),無論牛油蛋撻(光滑沒層次的餅皮)還是酥皮蛋撻,都與早年茶樓的點心師傅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。即使在大馬,老一輩賣餅賣蛋撻的店家,許多都是出自茶樓和酒樓呢!

就如一座城市或一條街的歷史,街上每抹美食風景,都有著訴說不完的故事。

或許在你看過上述文字后,會直接以為我接下來所要介紹的鴻記餅家,一定會與它所處的那條國民街的歷史息息相關,對不起!那就被我的文字誤導了。

其實我說的是,一座城市或一條街的歷史,與當地美食的關係是可以相互接合的,也可以各自精彩。因為故事不斷在延伸著,歷史也不斷在腳下書寫,或許有一天,這些食物會寫進那條街的歷史,那條街也可能因為曾經有過這些美食,而豐富了其人文風華。

或 許你又被我搞糊塗了,那我再“簡單”地說,比方我們千山萬水到某地方,作所謂美食之旅時,許多人單單為了食物而甘願舟車勞頓,當然,對食物的期望就相對的 提高。偏偏味覺感受,卻是再最主觀不過的,于是便產生了許多埋怨,甚至因為只有在吃吃吃的行程中,漸漸厭倦了“吃”這回事。

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試著多瞭解食物本身的故事?讓食物故事在主觀的味覺判斷外,增加尋味過程的樂趣?就如近年來我們所鼓吹的知食之旅,就是在知食前提下對食物與土地的關係、對食物與一座城市或一條街的歷史關係,去做知性與感性的深入接合。

在好吃與不好吃之外找話題

說來複雜,其實簡單,就是在尋味過程中,多瞭解食物的背景與來源故事,希望在美食當前,我們可以吃得更有樂趣,和在“好吃”與“不好吃”的二分法外,擁有更多分享的話題。

那 我們現在就趕快來說說怡保的這條國民街吧!街名譯自英殖民時代的Cockman Street,現在已改名為Jalan Dato Onn Jaafar。如果將Cockman分成兩字來寫,似乎有點搞笑,不過在前輩作家朱宗賢的《怡保城鄉散記》中提到,在戰前這條街可是另有名稱呢!

話 說在1920年代,一名曾在別人國家,即中國東北戰敗過俄羅斯大軍,而被天皇封為日本軍國主義“軍神”的東鄉平八郎(Togo Heihachiro),曾到過怡保參觀錫礦開採,當時正值新街場一帶開闢不久,英殖民政府為了討好貴賓,便把這條新路命名為Togo Street,譯成中文就是杜高街。后來經過二次世界大戰后,英國人重返大馬,看到Togo一名,不禁怒火中燒,連忙以Cockman取代Togo。

品嚐一座城市的歷史

不管是杜高街還是國民街,與今期專欄所要介紹的鴻記蛋撻又有何關係?

沒有。其實鴻記餅家的蛋撻與這條街的歷史,根本扯不上關係。

雖然鴻記在這條街上經營了32年,從Cockman Street賣到現在的Jalan Dato Onn Jaafar,唯一可以讓我產生聯想的,就只有他的蛋撻與英國人了。

是 的,早在中世紀,英國已出現類似蛋撻的食品,顧名思義,撻就是英文“tart”的音譯,即露餡的餡餅。有說隨著鴉片戰爭結束,香港割讓給英國殖民后,許多 西食便開始傳入香港和廣州,再經點心師傅吸收改良,才演變出如:蛋撻、椰撻、叉燒餐包和叉燒酥等具有廣東特色的西式點心。

其實,我們現在所看到的蛋撻,無論牛油蛋撻(光滑沒層次的餅皮)還是酥皮蛋撻,都與早年茶樓的點心師傅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。即使在大馬,老一輩賣餅賣蛋撻的店家,許多都是出自茶樓和酒樓呢!

70歲的鴻記老東家莫鴻飛就是。

當我慕名來到這檔位于永成茶室裡的鴻記餅家,果然如食界傳言一樣生意大好,顧客大排長龍;每天凌晨兩點就起來製餅的父子檔,仍精神奕奕地在攤前招呼著絡繹不絕的顧客。

咖央瑞士蛋糕捲古意盎然

身 穿V領白汗衫,頭髮梳得油亮整齊,紅光滿臉得怎么看也不像70歲的莫老先生,一疋布似地將他在茶樓食肆當點心師傅的經歷道出。祖籍廣東番禺,金寶人,18 歲入行,先后在金寶、怡保、吉隆坡、立卑、斗湖各大茶樓酒家當過點心師傅,口中唸出的食肆,皆是我在知食前輩們口中聽來的著名老字號,像金寶的七記、超 然、怡保的珠江、廣州、鑽石,及吉隆坡的愛群等,打從六七十年代數一數二的廣東食肆走了一圈,20年后終于在怡保落地生根,自己設攤當起老闆,開了鴻記餅 家。

累積數十年經驗,鴻記的蛋撻公認皮酥蛋滑,此外薩其瑪,雞酥和椰撻都有一定水準,尤其咖央瑞士蛋糕捲,更是古意盎然。

我問莫老先生有關傳言他的撻皮多達48層,是如何做到的?見他爽朗地拎起報紙,模擬一層油皮一層油酥地耐心示範,仿彿將他大半輩子的故事給摺疊在層層餅香當中。

我倏然想通,當我咬下一口蛋撻之際,就不只品嚐莫老先生的故事,也連同一座城市和一條街的歷史。

鴻記餅家(永成茶室)

創始年:1978年

地址:14, Jalan Dato Onn Jaafar(Cockman Street),Ipoh,Perak

電話:017-5928303 (莫秀傑先生)

營業時間:7am~12pm(星期五休息)